2016-09-30


高智晟《2017年,起来中国》选登:2010年4月28日酷刑、惨绝人寰的嚎叫、昂然而立

作者: 高智晟

        2010年4月28日一整天,我的右眼狂跳不止,我清楚,极困难的过程就在今天,当局“厉兵秣马”的工作完结(于泓源语)。我无须说大话,我的心若平镜,心里未掠过一丝对将要到来的酷刑的瞻念。感谢神,怕,全然不再有,我的对手实在没有能使我怕起的资格,从规模上看,它有些丰富的东西,但那正是让它自己终将归于死途的东西;漫无边际的凶残、卑鄙的无良和冷酷,是一种最后的自暴自弃,是终于无可奈何、束手无策的表现,是世间最无力量者的一种愚昧表现。我曾经给一个朋友的一条信息“罪恶的总量与承受的总量两样东西将终于拓通中国改变之途。”历史将很快示教世人,是共产党自己的罪恶拓通它的死途。所谓积羽沉舟,而多如牛毛的罪恶,对应着多如牛毛的承受,多一个具体的承受就可能会生出一个清醒的认识。共产党的蛮横、冷酷及绝不动摇的愚昧终于历史地置于自身于末路,它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的笑柄。

由于酷刑都是在夜里实施(这是北京的规律),4月28日一吃完晚饭,约7点钟左右,我赶紧收拾我从乌鲁木齐带回北京的东西,但有一箱是价值九百元的书,另一箱衣服杂物却不在我身边(这些东西迄今没有归还我),我要求警察去搬这些东西,但他们终于无动于衷。

我刚把东西整理停当,突然进来四个人,正是在2007年9月21日后实施酷刑的原班人员,第一个扑进来的正是那身高超1.9米的、施暴时最凶残的、我予之绰号“重八君”的大汉。他的个头在我跟前有绝对的优势,他扑上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就往下压,嘴里还说了一句:“小子,又落到几位爷手里了,又该哥儿几个来好好伺候你了。”就在“重八君”压弯我的腰的同时,一个黑头套被另一个人套到了我头上,又一个人从后边将我的双手背铐了起来,“重八君”仍使劲向下按着我的头,他大喊:“再给丫的头上加两个枕头套,光头套便宜了丫的,大人物的待遇不能太低了哥儿几个。”

又两个枕头套使劲套在了我的头上,我的身体被压成九十度状,两个人在背后摧压着我突然向前扑跑,一个直转角,该是下楼了。压在背上的手又抓住我的衣服,我依然是向下扑跑着,人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反而没有了瞻顾,背上抓压着我的手,实际成了我的眼睛,扑跑速度、姿势以及扑跑的方向的信息都有它来传导。

到了外边狂风劲呼,他们开始架着我上车,整个节奏类抢劫般急促,可欲速不达,两次上车都没能成功。“妈的,傻逼呀,你丫的不会迈左腿吗?”我的后脖子被猛击一拳,全无人理可言,我的头上是黑头套外加了两层枕套。终于上了车,还是老规矩,我的左右各坐了一个人,其中一人负责压着我的头,将头压在我的两膝之间,他们用来绑架人的车可能是特制的,类似救护车的布置但又不完全一致,这种车在最后边装了一排横向座位,左右边上各竖着装一排座位,他们把人的身体压成勾状,而两只手又被铐在背后,前面全无依托,那种难受程度实在是够可以的。

那是每次被绑架后必须煎熬的一个过程,从纯生理的角度而言,那种痛苦几近极限。我常怀疑他们故意兜圈子,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刻骨锥心难熬的长时间。那种难受真的是无法名状,我甚至怀疑这种过程也是精心设计的,属于程序化的整人过程,我这近十年来是无数次体验这种过程,那种被压迫姿势的难受,只是这种无以名状的痛苦之一,另一个更著名的痛苦是被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头套捂闷得大汗淋漓以及头套里缺氧相煎熬。汗水持续地流淌,人都快虚脱了,而缺氧让人觉得眼球胀鼓欲裂,呼吸急促的频率已使整个身体出现夸张的起伏,而压制你的人还骂骂咧咧地说你不老实。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下体胯以下进入麻木状态,使下体暂时脱离了痛苦,也因为这麻木,下车时招致了一顿暴打。首先是,我没有看的条件,加之双手又被拷在背后,下体麻木至完全不听调度。那些押解我的人,破口大骂说我耍赖。他们将我拖出了车,可我的下肢像木头,刚下到地上就砉然倒地,那一群人几乎没有了理智,其中有人喊“往死里捶丫的,敢跟大爷们耍赖”,不低于四个人参与了那一阵短促的暴打,我全无能力保护自己,连地上打滚的能力都没有了。

一阵冷酷的猛踢以后,我终于还是“耍赖”,不能站立,“抬丫的”有声音喊道。大约是四个人抬起了我猛跑开来,速度减缓,好像进了个门,开始下楼梯,依然是跑着下,下完楼梯,那楼道颇不短。跑了一阵子,我突然被扔在地上,听到有数人走了过来,无人说话,又有几个脚步从我身边离开。“套给丫的揪了”,一只手猛地揪下了我头上的枕套和头套,我侧躺在地上,我看见我跟前三个人的脚,我扫视了一下,发现我是躺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楼道里,我没有去看那些人的脸,楼道里光线很暗。“哥几个,看丫的这死狗样子。畜生,看看眼前站的这几位大爷是谁?你又到了你这几位大爷手上了,你丫的也真够他妈倒楣的。”有个声音从高处往下。

我并不看他们,一双很大的脚,穿着毛面皮鞋,猛地在我的小腹上踢了几脚,他一弯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揪得半坐起,我被揪得仰起了脸,“先看看你的这几位大爷是谁?”我跟前站的正是2007年9月21日后施加酷刑的全班人马,包括既是主力打手又是现场指挥的王姓处长(他在那次施刑过程中自己介绍词),我看着他,他一手握著一根六七十公分长的电击器,一手正往嘴里送烟。“你看你丫那汉奸样子,畜生,看到你这几位大爷,就不用哥几个再说什么啦啊,不用急,这一次几位大爷好好伺候丫的几十天,让丫的好好见识见识。”揪著的头发松开,我又倒下,王走过来踩住我的脸“总统,民选总统,配吗?丫的配吗?你现在就是一条死狗,说实话,你现在比不上丫的一条狗。”他一边骂一边开始使劲踩住我的脸,用的力越来越大,他猛地抬起脚,一脚踢在我的嘴上(后来发现有十之七八的牙齿松动了),“先给丫的上点菜”他大喊一声,三个人一阵疯狂的猛踢,我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也没有任何躲的必要,他们的情绪完全失控。

这种宣泄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零零落落的停了下来,他们三个人气喘得很急促,很奇特,我并没有感到有多剧烈的疼痛,但暴虐间暇,我发现身体狂抖不止,我冷峻地去体验它,发现这种抖动是纯生理性的,因为当时心里确实没有恐惧,至少是无暇惧怕。他们三个人仍在一旁旁立喘气,几乎是同一时间,每人点上一支烟。现场完全地静了下来,有三分钟左右,很奇特,好似骤然间换了一个空间,静得出奇。#

。。。。。。

终于,王处长发话啦:“狗屎,感觉怎么样,几位大爷给丫的上的菜合不合口味?不急,时间长着呢,你又落到你这几位大爷手上,算丫的倒了血楣,不过几位大爷觉得你还有点胆量,你的这几位大爷吃这口(指施酷刑)也有点年头啦,敢写出去的真还就没有撞著,你写了,嗯?给丫的操死的也不是没有过,敢吗?死啦,死啦白死,悄悄的自己丫的埋了,不是没有。你写了,写了倒没有什么,怕这个吗?现在丫的像狗一样趴在哥几个的跟前,你什么都明白了,写了有用吗?哥几个年底还戴了大红花呢,写出去不是坏事,让丫的们看看,不老老实实就操丫的。”

就在王说话的时候,那位我心里赐其绰号“阿巨兄”的锉子(这家伙身高直抵一米五几,与一米九左右的“重八君”形影不离,呈颇滑稽的景致),揪起我靠在墙根,然后从容地将叼在嘴上的五根烟点着,我已完全清楚他要做什么,前次酷刑时,每至间暇,他必点着几只烟,面无表情地熏着我的眼睛,他慢慢地弯下腰蹲下来,左手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使劲往低压,然后将右手里的五只烟移至我的眼下开始熏。

那边王处长继续骂着,大部分骂词已不能记得很清楚了,只能回忆起些大致轮廓,“今天晚上就在楼道里呆着,丫的听清楚了,可不是让丫的安安稳稳地呆着,美死你,由哥几个伺候着丫的,解决一个问题,把上次写的东西给抹了,怎么抹,你再写个东西上去,怎么写我们几位大爷是外行,要么生不如死,要么赶紧写了,不写的事不要去想,上面挑了哥几个来伺候你,自有里面的道理,现在就说,写还是不写?”

我只是稀里糊涂地听着,每至这种场合,我几近全部掐熄了自己的思维活动,努力使痛苦尽悉游离在生物层面上,之对减低痛苦当量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丫的让臭狗屎站起来,丫的写还是不写?”我被“阿巨兄”揪得站立起来,那“重八君”走到我的右侧,双手猛地抓住我的双肩上的衣服,将我压弯了腰,问我:“写不写?”见我没有回答,他突然用膝盖向上猛击我的胸部,问一句顶一膝,问一句顶一膝,到后来他干脆不再问,就在那里用膝盖继续撞击我的胸部。

我能听到一个陌生的惨叫声,我可以肯定,那惨叫声与意识是没有关系的,我的眼睛已经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我感到一种翻江倒海的大震荡,我的思维几乎完全停止,不是由于击打,而是我自窒灭了思维的全部活动,但仍能听,证明著思维仍保有本能的能力,我不清楚那栋楼有几层,但可以肯定,十层以内都能听到那种惨叫。渐渐地,我已不再有站立的力量,那“重八君”力气真够大,实际上到后面已完全地被他给提着,再后来,我听到的不再是惨叫声,而是一种极类似夸张性呕吐时发出的声音。

终于,那家伙可能体力不支放了手,我砉然倒地,我的前额撞到地上。“啊,啊,啊”,我像剧烈的呕吐一样一口一口往外空吐著,只有不多的黏状液体吐出,我的半侧脸贴着地上的瓷砖,手一直背靠在后面,身上已没有能力调试身体的姿势,刚才的击打过程,使人有一种昏天黑地的混乱感觉。慢慢地我又清醒起来,那地板很冰凉,清楚的感觉到半面脸下压着的都是黏状物。

他们又开始都点上了烟。我继续侧倒在那里,“啊啊啊”的吐着气,他们抽完了烟,王走近了我的肩前“你哥俩歇一会”,他说。然后,他一脚踩在我的肩上,电击器爆出来剧烈的响声,他一把将电击器抵在我的下巴上,我彻底闭住了我的眼睛,我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无疑,那是我发出的,我实在找不到更恰切的描述,那声音,几近完全像,就是狗被主人用力踩住尾巴时发出的那种嚎叫声,有时又类似小狗被揪著尾巴倒提着时发出的那种声音。楼道里,那种声音与电击器的声音并扬。但那种声音你是无力控抑的,它只在发出,你能听见,但你却没有能力止息它,我感到自己的筋骨正在被生生地磔断著,那种生理痛苦真的不是普通人的文字能够述说清楚的,就那种痛的震撼而言,我后来思考过,即便文艺也会尽显无力和干瘪。

但这次的电击时间和2007年9月份比起来,可谓小儿科,前后时间持续不到半小时,而且始终仅王一个人实施,也没有电击生殖器。不到半小时,王停止了电击,我听到他进了一个房间,电击器好像扔到一张桌子上的声音(他进的房间在我头顶那头,我无法看得见),不到一分钟,另外两人也都走了进去,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楼道里又进入了死寂。

楼道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但那死寂是极其短暂的,我听到一种极其微小的呻吟声,我开始感觉到了地上的冰冷,我提醒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因为这里所有的过程都不用你操心,你就跟着走吧。我也提醒自己,你正走在一段极困难的路上,无论如何,你必须走下去,后退、旁骛都是死途。他们会带着你走下去的,根本不用你操心。我突然想起来耿和她们娘仨的极清晰的面孔,思维异常地清醒起来。我想着,这是思想出现了“管涌”,想着刚才这几幕若是发生在她们面前会是一种怎样令人哀伤的情形,但我很快止息了思维活动,但这种“管涌”却屡现频出,尤其在施暴间隙。

他们可能是在那里訾议着甚么,门开啦,听到他们走了出来。“把丫的拉起来,怪舒服的安”,是王的声音,我被人拉起来,我居然感到腿部、腰部依然挺拔有力,大略站立姿势是昂然而立的,但那的确不是有意而为之,却惹怒了王处长:“抡丫的,你个狗汉奸也配在几位大爷面前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状态?”那“重八君”扑过来左右开弓搧打我的两脸,我像木桩一样站立着,并不躲闪,因为躲闪反招耻笑,并不能使打击不达或停止,二三十巴掌搧过去,他换成了握拳,在我左右下巴上击打,已没有了疼痛,只在大脑里感到一下一下的木木的震动。打了一会儿他自己停了下来,大略他那拳头也会痛。

王在一旁,提起电击器触在我的下巴上,然后间歇地按动电钮,我依然不躲,那与勇气、骨气都无干涉,那时也无暇去想那么多,那只是吃过许多苦楚后得来的经验。躲,徒添笑柄,终于还是会被折磨。

我的不躲避激怒了王处长,“你妈X,你丫的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个狗汉奸的脑子进水了吗?”另外两个人也都扑上来,三人六臂的猛击,我连怎么倒在地上也一点都记不清啦,只在开始的时候感到一种钝器击打头部,我意识到自己已倒在地上时,就像突然做了一个短梦似的,又是一阵疯狂的脚踢,其间我又听到了惨叫声,到他们开始点上烟休息时,我觉得自己处在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状态中,说不清道不白的,但究竟还是知道自己在地上躺着,旁边的几个人是折磨我的人。但这时人的具体痛苦若即若离,反而不大清楚,我不知道在生理上这是一种什么现象:我这时浑身大汗不止,身上的力量开始渐渐地减少,好像是随附在汗水里流去了。#

。。。。。。

他们从房里搬来了椅子坐下,继续抽著烟,我的大汗淋漓也在继续著,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王处长又发话了:“哎,畜生,怎么样了,凉快了没有,这还才开始。你看到的是三位大爷是不?这次来了好几位大爷,慢慢陪着你玩,知道你刚才挨操的原因了吗?我他妈最看不惯就是你一个狗汉奸,竟他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丫的是不是吃错药了?配吗?我给你说,你丫的别自找苦吃,在你这几位大爷面前,把你的汉奸尾巴夹起来。还有个事,刚进来时几位大爷让你把以前写出去的那些东西给抹了,你不是不答应吗?几位大爷就给你上点凉快的,这会儿你满意了吧?本来写出去倒没有什么,让丫的那些吃里扒外的汉奸们看看也是好事,让他们知道反对共产党都是他妈的找死,本来是不需要你写什么的,但随意说了这么一嘴,你竟然敢他妈不配合,这不他妈的找死吗?几位大爷今儿个也累啦,但既然把话说出来了,就得办,现在懒得跟你啰嗦啦,不用你写了,就当着几位大爷的面吱一声就成,就说一声,说2007年你写的那次酷刑的事是假的,没有录音、录像,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只是几位大爷气不顺,拧在这茬儿上,你就说一声拉倒了啦。”

他这么一说,我的头脑又完全清楚起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这是在找台阶下。他们也的确是累啦,但我继续不说话,我想无非又多一次暴虐过程而已,而这时候已完全没有了具体的疼痛,虽然感到有漫无边际的疼痛。规律是铁定了的,违背了他们的意愿那是有后果的。一个是施加酷刑的秘密警察,一个是监狱里的警察,他们的自尊是变态的敏感,一触即溃。那真是一种不幸,容忍,作为人类的一种基本能力,在于他们已是完全丧失,变异成了一种变态的暴虐,有时你并不要做什么,只需不说话,他们即会把裹挟著烈怒的暴虐倾泻至你的头上。

“我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我的心里默念著,又要开始了。应该是三个人同时猛地离开了坐着的椅子,我又听到了惨叫声及混乱的踢打声、踏步声,我老是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却又不完全是。突然楼道里响起了吼叫声,是他们的吼叫声,那声音很大,原来是骂我畜生,应该是只有一个人在吼叫,正在踢我的应该是一群人。

终于,楼道里稍微安静了一些,只有呻吟的声音,但不很响。楼道里又亮了一下,他们又吸上烟了。“停了,又停了”我的心里默念著,脸又开始感觉到地砖的冰凉。都到这种状态了,又施加了一轮暴虐,这需要多么可观的无良勇气,我依然胡乱地默念著。

有人站起来了,应该是吸完烟了。猛地,有人抓住了我的双肩,我被人提着坐了起来,一个黑头套套在了头上,我不再关心一切可能的局面。两个人把我架了起来,腿部感到还颇有力量,骨头当没有损折,他们架着我开始走动,我觉得行走还没有问题。

他们架着我走了有六七十米后来了个360度转弯,又开始行走,又走了几十米后进了一个房间。刚才走了这一圈,实际上是在楼道里来回转了一圈,应该是他们惯用的神经战伎俩。一进房间,我的头套被抓掉,应该是一间宾馆的普通客房,但床已被搬走,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外别无他物,桌子上放了一个硬质的服装袋,袋里装着两只比袋子高出三分之一的电击器。这情形是他们实行酷刑时一目了然的特征。

头套取下后,由于我又昂然而立,这实际上是我的习惯,与情绪没有涉牵,但可能又犯了他们的什么大忌,或者是撩拨了这种场合下他们特有的敏感神经,又是王处长,破口大骂,说一个狗汉奸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是向他们几位大爷挑衅示威。三人像突然中风似的,又对我实施一轮歇斯底里的暴打。那房间约十到十二平米左右,与前几小时在外面的拘狭比则宽敞来了许多,所以这场殴打的暴力与前几个回合相比更加惊心动魄。

进入房间的第一轮暴打过程中我始终没有倒地,但因为双手被背铐,我没有任何条件对自己以一点本能的保护。里面有灯光,大概是在灯光下,我的神情更能为他们看清楚。我不惧怕他们,内心蓬勃著的鄙视大略能从眼神里读出来,这是他们最忌讳的。那姓王的处长到房间里面的近一个小时,就跟我的神态干上了,他是绝不允许狗汉奸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那真是他的局限及变态神经的产物,我并未刻意要弄出一个“大义凛然”形,也更不是什么勇气之类的形显,那只是一种气的质显。说心里话,我当时及现在都是这样想,当时若是我的手不被束缚,我的反抗将是毫无犹豫的,横竖是被无底线地折磨,如果当时我的手不被背铐,我会瞅准时机扑扼其中一名凶徒的咽喉,除非砍断我的手,不然我将力扼至死之,绝不含糊。

理性是什么?不错,理性是人类文明的结晶,是一种无上的力量,却绝不能成为无底线容忍一切野蛮的理由。我当时就想,野蛮成了畅行无碍的力量,而理性价值的呵护成本也不能全无边缘。我反对暴力,但绝不无底线地迁就暴力,当尊严正在经历野蛮的无底线暴虐时,只要有条件,就绝不放弃自卫。当然,对于有限的自卫,无论当时还是现在,我的冲动针对的都是暴力正在发生之时。当他们停止施暴时,我内心从未有过这种冲动。

我绝不仇恨他们,却也谈不上怜悯,只是可怜他们,确实是常替他们哀伤,觉得这是怎样的一种不名誉的角色,成了这种角色是怎样的一种不幸啊!在今日中国,罪行和可恶的是邪恶专制权力,他们只是专制权力的鹰犬,即便是他们中间的个别人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们三人中的“阿巨兄”就与另外两人有些不同,从2007年到2010年的4月,他有一个绝对的规律,即绝不与我的眼神发生碰接,只要我在场,他百分百地两眼下视,他对我的殴打,与“重八君”是有着极明显区别的,我闭住眼睛就能分别开来。2007年的那次酷刑,真正的属于“上面领导专门挑选”的是四位,其中三位,即“重八君”、王处长及其我曾叙述说过的那位靓仔,他们三个人的施暴可谓凶残、冷酷和实实在在的,而“阿巨兄”的出手明显是有些分寸的。

实际上,对于施暴,如果有条件避免,他们中间一些人会选择放弃,新疆的那次酷刑就是个证据。当时厅里挑了三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三人中,在两天的酷刑过程中,其中两人始终没有与我发生任何身体接触,其中一人只是每必加入骂阵却绝不动手,而另一人则是不仅连骂都没有,而且在两天里,没有给过一个恶意的眼神,而且眼里始终释放着善意。对这种现象我颇诧异,后来就此现象我与新疆的看管人员讨论过,他们的分析使我信服。他们的区别就出在人员来自不同的地方,而又互不统属。说这三个人若是来自同一单位,而又由自己的领导带队,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说这三个人之间,既无同事间的竞争,又不需要向领导表现,而这次抽调的工作又是打人,而且又是打你这样的人,所以只要有可能,有些人就会选择放弃,说谁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个现象极值得研究,这表明了许多酷刑的实施者,其核心动机就是无底线的个人私念。

从进了房间开始,王处长就是不依不饶地与他认为的大义凛然发生著交涉。为这茬儿,他们又开始折腾我有一个多小时。而后又转入跪下与绝不跪下的没完没了的冲撞,其间多次发生他们在我背后猛击而我几乎是直身倒下而头撞地板的情形。由于双手不能发挥一点作缓冲作用。背后遇袭后,人全无遮拦地扑倒。那些“有识之士”可能会笑我指我迷信或事后对号入座。这种多次直身扑倒撞击地板砖而脑部丝毫无损,神的保护是显而易见的。就拿他们用膝盖猛击我的胸部这点而言,如果那是发生在纯生物间的碰撞,那种丧失理智的击撞,是百分百的会造成胸腔、心肺气血功能毁灭性的损伤,那结果实在是个奇迹。我的胸腔及相关脏器丝毫无损,直至2011年11月15日夜,一个秘密警察头子谈到这个过程时仍睁大眼睛说:“老高,你他妈身体真好,都他妈神啦!”

这一次进来后,由于他们宁死不愿接受一个狗汉奸的大义凛然,而我实在又是去“大义凛然”不能,“重八君”再次凶残地对我施以猛烈的膝盖顶击胸部的暴虐。我听到了那种极陌生的惨叫,直撞得口吐黏液,两眼模糊看不清东西,但依然能看清楚每个人的轮廓。出现了个有趣的环节,那“重八君”显然的是丧失了理智,越顶越猛,竟然是王处长扑过来用电击器给我拦开,把“重八君”堵到一边。我从中读出,一、上面有底线性指示,即不能打死;二、王处长头脑冷静,他看出“重八君”情绪完全失控了。

关于跪与不跪的对抗性终于还是没有结果,因为用暴力来维持的下跪终究是虚假的,他们只要松手,我就会站起来,除非我不再有可以站起来的能力。未来读到这段文字的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我提醒你们,切不可把这过程看成是一个人的勇敢,我最有权威结论之,整个过程,我从未有过一丝的要与勇敢来办理交涉的冲动。在那种黑暗的环境里,使出些豪气、搬出些勇敢的架势我觉得不大符合人性,我自己觉得应当只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一落到心底的怯弱,一种是近乎倔强的不屈,两种情形都符合人性,都应得到理解。我是属于后一种情形。我当时就坚持想着,爷爷就是个人,只要我还有一点冲动的能力,还有着一点表现这种冲动的能力,爷爷释放出的就会是一个人的反抗。当然从“有识之士”的角度看,这种表达是毫无实际意义的,但我并不这样认为。硬暴力终究不能是畅行无阻所向披靡的。有人会认为抗争付出的代价太大,(他们的看管警察中,有不少人与我讨论过这一话题,几乎都认为抗争的代价太过于惨重),那是个外行观点,如果你选择了怯弱,你付出的代价则更是无边沿的惨重。#

编者按:大纪元获高律师家人授权,节选刊登高智晟新书《2017年,起来中国》的部分内容。这本书首次完整披露了高律师在整个十年被非法关押期间经历的酷刑、牢狱生活、军营武警的暴虐、最高层的胆小如鼠等鲜为人知的内幕。高智晟律师承受了地狱般的折磨仍未屈服,他活着走出了监狱,并看清了中共的邪恶、虚弱、腐烂和崩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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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大纪元2016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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